“尤因会再次远航,艾德里安会再次被轰成碎片,我和你会再次在睡在科西嘉的星空下,我会再次来到布鲁日,再次爱上伊娃,再次失恋,你会再次读到这封信,太阳会再次变得冰冷。尼采的留声机唱片播放结束时,为了无穷无尽的永恒真理,撒旦会再次演奏它。”

【悲惨世界】【E\R】【安灼拉\格朗泰尔】Drunk Words

乱翻硬盘的时候翻到……似乎是去年乱写的……

既然今天是街垒日,就放上来吧~

Happy Barricade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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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吕斯坐在街垒后的椅子上发着呆,说是椅子,倒不如说只是缺斤短两的木板拼凑起来的玩意,少了一条腿,不知道散到哪里去了。所有的地上都零零散散落着各种断壁残垣,在这两天的枪火下走过一遭的东西绝对不可能再有什么完整的样子了,连人都是,没人敢再去清点人数,安灼拉一开始还固执的履行这样的职责似的行为,但是却发现带给自己的没有任何荣誉的领袖感与革命的胜利感,反倒是感觉自己已经被呼啸的子弹击打的体无完肤。

歌声已经消弭在混杂了火药味的空气中,慢慢被寂静所取代了,风吹过街坊的木窗吱呀作响,像是疼痛的呻吟。炮火暂息的夜晚,却感觉寂静所至而降临在这片革命的土地上的,却没有丝毫的宽慰与宁静。法兰西,受苦受难的国家,受苦受难的土地,受苦受难的人民,年岁像是一把无形的枷锁牢牢得将这个在国旗上就涂上献血颜色的国家钳制在看不见黎明的黑暗里。公白飞曾经拍着安灼拉的肩膀说过,法兰西头顶上的太阳,从来就没有升起过。

格朗泰尔记得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安灼拉脸上模糊不明的表情。那表情在他那云石雕塑一样的脸上并不常见,安灼拉那张年轻的脸在记忆中永远都是饱含着革命热情的,犹豫与胆怯不属于他,黑暗与折磨也应该离他远些。格朗泰尔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身边的那架破钢琴,钢琴早已失去了发音的功能,琴键变得凹凸不平,他不知道自己指尖下弹奏的是什么曲子,而酒瓶里的酒也早就干了。

他斜起眼睛,看见安灼拉依然站在街垒背后倚着一面红旗的旗杆,灰尘落在他的金发上,夜色安卧在他的眼眸里。没有风,红旗像是疲惫的睡着了,却也将倦意拢上安灼拉不算宽厚的肩膀。哦!他的信仰!格朗泰尔记得安灼拉那句"祖国即是我的情人",爱这个"情人"似乎已经要花去安灼拉所有的生命与灵魂!他不置可否的嗤笑,才发现"阿波罗"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原地只剩下红旗,独自伫立在街垒之上。

格朗泰尔端起空酒瓶,装摸做样的喝了一口。

"我不知道在枪声打响的时候,你是否还有那个兴致喝上一瓶。"安灼拉坐在格朗泰尔身边突出的一块竖立起的木板上,他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目光在街垒四周环绕了一圈。

"酒!人生挚友!若是那子弹终将穿过我的骨头,我也希望酒能代替鲜血,至少不那么腥臭!"格朗泰尔咧开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他知道安灼拉不爱听这些,但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身边的人竟然轻笑了一声,那轻巧的笑声差点将格朗泰尔的酒劲都惊吓过去了。他扭头看着身边那个穿着红色燕尾服的青年,却迎上安灼拉那灼灼如火的眼神。

"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的战争可以不用枪炮而用一杯酒就可以轻松化解,我觉得我一定会派你去,格朗泰尔。你喝酒的能力和说胡话的能力,ABC里无人可及。"安灼拉收了笑意,他不常开玩笑,这让格朗泰尔摸不着头脑。

格朗泰尔没有接口,街垒陷入了又一次的寂静。他摇了摇自己微醺的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但是似乎清醒这个状态从来都没有在他身上发生过,他感觉自己要摔了,酒精永远是那么神奇那么富有力量,他一只手撑住那架破旧的钢琴,却突然失力不稳一个踉跄,直到安灼拉有力的手一把挽住了自己。

"大R,你需要休息。"他把格朗泰尔的手臂环过自己的脖子,抱住腰撑起后者摇摇晃晃像是没了胫骨的身子向屋内走去。安灼拉并不比格朗泰尔强壮多少,他一路上踢开了两根木棍一把破椅子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滚出来的酒瓶子,弄的格朗泰尔差点就挣脱了自己扑了出去。直到两人都重重的摔在不能说是床的床上,格朗泰尔一个翻身,将安灼拉压在了自己的手臂下。

虽说是六月打头的天气,但是法兰西夜晚一如既往的寒意依旧盘旋在空气中,并未因革命的火光而渲染成盛夏的气息。革命前所有的暖意都荡然无存,安灼拉看着不少自己的战友都将自己沐浴在自己的鲜血里,那红色的液体不应该是温热的么?那为什么那些浴血的朋友们都渐渐变得冷冰?那枪口绽放的不应该是火么?那为什么那些胸口亲吻火光的朋友们都渐渐变的僵硬?那革命的精神不应该是鼓舞人心的么?那为什么那些高喊着共和国万岁的朋友们都渐渐变的不再言语?

"安灼拉,别多想。"

安灼拉扭过头,看见那个放肆的用手臂压在自己胸口上的那个人,正认真的看着自己,认真的似乎不是那个平日里可以算得上是醉生梦死的那个格朗泰尔。

"你现在说的是实话还是醉话?"

"当然是实话,"格朗泰尔收回手臂,转而枕着双手凝视着坍坯的天花板,"如果是醉话,我会让你放下你的革命情人,好好的喝一杯。"

安灼拉轻笑一声:"你知道我不会。"

格朗泰尔扯了扯嘴角:"所以我没说。"

小酒馆里没有人,老板娘早就去睡了,没有革命青年的热情也没有年轻人的冲劲。其他所有的人都还在街垒那里打着瞌睡,安灼拉站了起来,他走到窗前,向下望去,街垒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蛰伏着的怪兽一般,说不出手脚,安安静静地仿佛睡着了一般,却在那里隐藏在黑夜中等待着黎明破晓后的冲击。安灼拉知道所有人都累坏了,他自己其实也是,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像大家那样显露出来,不能累了就瘫坐在那里。虽然他现在很想如此,像马吕斯那样哪怕显露出自己的感情。他就如同是街垒顶端的那面红旗,不能倒下,倒下了也要再次立起来。

"革命,请你离我远些!你那虚妄夸大的允诺,却是比枪炮还要致命的武器!"安灼拉回过头,格朗泰尔似乎又陷入了酒醉的状态。他挥舞着空酒瓶,像是在空气中驱散着什么,有那么几次安灼拉觉得那玻璃瓶子就快要砸在格朗泰尔那有着黑色卷发的脑袋上了,他快步走了过去。

"安灼拉!"抢先一步,格朗泰尔的双臂猛的抱住想要夺下他手中瓶子的安灼拉的身体,他感觉到马甲的纽扣撞在自己的脸颊上,冰凉到足够让人清醒,"安灼拉,我的信仰!这个世界玷污了你!"

"格朗泰尔,我并非那个奢望革命的人,我只是恰好生在革命之中,革命选择了我。若我们能够换个世界,我并非不希望与你喝上一杯。"安灼拉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揉进了格朗泰尔乱匆匆的卷发,却感觉那个抱着自己的双臂变的更加紧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格朗泰尔像是个孩子一般,他甚至感觉到他似乎是哭了,肩膀微微颤抖着。

这让他吃了一惊。格朗泰尔不是个会动感情的人,流泪?倒如果是酒的话,安灼拉还觉得可以信服一些。那个时常说笑的人,那个举着酒瓶仿佛世外之人的格朗泰尔,他们的大R,现在却像个孩子样哭了起来。安灼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不擅长于安慰人,他只擅长于鼓舞人。但是这项本领在现在似乎根本派不上用场,他没法像鼓舞每一个冲上街垒射击的人那样,他没法像鼓舞每一个爬上拉马克将军灵柩的朋友们那样,格朗泰尔不是自己能够鼓舞起来的人,他一度曾经觉得要想让大R冲上前线,不需要任何人的鼓舞,只需要一杯酒,和他自己的意愿。

可是现在放眼望过去一瓶酒也找不到。

他无奈地将手插进裤袋:"让别人看见了笑话你。"他向后退了一步,挣脱开格朗泰尔的怀抱。"你这哭哭啼啼的样子,就是那些保皇党看见你,也要笑得连枪也举不动。"

格朗泰尔努了努嘴,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自己似乎快要把自己绊倒。安灼拉探出身体本能地想要护住他防止跌倒,但格朗泰尔只是摆了摆手,然后从床底下猛的用力拉出一箱酒,随便拿了一瓶就再次瘫坐在床板上。

"你要知道,安灼拉,ABC里所有的人就只有我对你说的话还有那么点可供借鉴,"他举着瓶子向面前的人示意,安灼拉的金发晃得他有点耀眼,"其他人,可想而知都被你洗脑了,一门心思想着革命想着共和国。"

安灼拉抱起胳膊,不置可否的看着坐在面前的这个醉醺醺的家伙抬起袖子擦了一把刚才的眼泪与鼻涕,灰尘沾染上那张年轻的脸。格朗泰尔有一双好看的蓝眼睛,安灼拉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法兰西湛蓝的天空,他没有告诉过大R,有时候看着他眼底的那片纯净,在如今黑暗的岁月里竟有时成了他的一种慰借。这样的话不适合他说,就如同格朗泰尔不适合说共和国万岁之类的话一样。

如果问起马吕斯或者公白飞他们,他们甚至会说安灼拉根本就从未把注意力放在这个醉鬼身上。

"你说东,他们决不会往西。我不得不说谁也不知道革命的结局是怎样,不过谁都知道没有不付出代价的革命。只有我啊,"格朗泰尔的话打断了安灼拉的沉思,他喝了一口酒,"醉了的眼睛才能看清事物的本质,这才是真正的清晰。"

"牺牲本就是革命的附属品,不流血的革命怎么会叫做革命?就算是以笔为剑的文豪们,也躲不过世俗的抨击与不公正的对待。"他的话没有一点波澜,从他那圣洁的唇瓣中吐出,格朗泰尔斜起眼睛看着安灼拉那张冷峻、高傲甚至有点漠然的脸,就像是角斗士,就像是英勇的斯巴达克斯。

他站起来,面对着安灼拉,"阿波罗"其实和他只是一般身高,却往往在朋友们的眼神中看到的似乎是巨人般的安灼拉。他可以看得见自己的身影清晰的倒映在安灼拉那双犀利明亮的眼眸里,这是不是自己第一次出现在他的眼中?格朗泰尔深表怀疑。或许那双眼睛里带了太多革命的圣火,承载了对共和国未来的向往,于是放不下一个格朗泰尔。

"英俊的阿波罗,残忍的太阳神,你的眼里满是疲倦,我见不到你所谓的革命。"

安灼拉不知道格朗泰尔这是醉话还是醉话还是醉话。他竟被格朗泰尔逼得后退了一步,灼热的酒气随着他的话语吐露在他的脸上,安灼拉皱了皱眉头。凝视着他的那双眼睛那么的认真,他觉得格朗泰尔那句自己看得起是最清晰的话,竟然也许不是那么没有道理。

"要知道,你的革命对我来说没有一瓶酒来的具有吸引力,你的朋友们,ABC的战友们,死去的和还在街垒上的民众们,他们的牺牲在我眼中值不上你的一滴眼泪。敬爱的神明!如果共和国的建立要让安灼拉流泪,那我宁可牺牲它来保证我的信仰不会哭泣!"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但是已经没有眼泪从他的眼眸中流出来。安灼拉从来没有看到过格朗泰尔这样,像个走投无路的人,像是个绝望的人,像是个无法挽留自己想要挽留的东西的人,然后把所有的所有的感情,似乎一股脑儿的迸发了出来。

"我问你,每次当你走上街垒,你就从来没有惧怕过么?"他的蓝眼睛里似乎要发出火光来,"当你看到那些人冲你们开枪,当你看到认识的朋友、甚至前一秒还站在你身边的朋友、前一晚还在和你说话的朋友就这么倒下去,你真的没有一秒钟怕过么?如果你真是神明,神明也怕目睹人间惨剧,更可况你只是安灼拉。你终究只是个人,和大家一样,不是剑刺不穿、子弹打不伤的神。没有人说你一定要冲锋陷阵,我知道你当然要说自己是领袖,这是自己的义务,领导着所有的人,他们把你作为标杆作为街垒上的红旗作为冲锋的号角,但是他们太把你当神,才忽略了你只是和他们一样芸芸众生的一份子,有的是血肉之躯。我爱你,安灼拉,所以我才在这里对你说,虽然我知道你明天一如既往会冲上街垒的最顶端挥舞红旗毫不畏惧。但是安灼拉,"他抓住他的手臂,"如果有那么一刻,当时局还不是那么难以挽回的时候,我希望你可以答应我和我们一起撤退。"

"你喝..."

"安灼拉,"他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这次我说的是实话。"

窗棂被风吹得吱呀响,应该已经都快要天亮了吧?这一夜竟然如此的平静与安宁,平静的让人都有点眷恋起来,不想这一页翻过而等待在眼前的是无止境的战斗与炮火。安灼拉看见格朗泰尔已经松开抓着自己的手而又跌坐回了床上,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喝这瓶子里的酒。该死,自己记得自己明明让大家把就收好了别再让这个酒鬼拿到,省得满嘴醉话弄得大家心烦意乱。他觉得空气有点过分的压抑,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因为注入了新鲜的空气而舒张了开来。但是仿佛一只无形的手依旧死死地拽着自己的心脏,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金发,一阵风吹过胸前佩戴的代表革命者的假花,吹得整个人寂寥又迷茫。

他知道格朗泰尔说的是实话,每一句都像是一颗子弹,重重的打进自己的心里。

他想要说些什么,却有感觉不知道从何说起。酒馆里也放着不少的红旗,他知道自己势必要挥舞着他们,站在街垒上,站在人民的最前方。他没得选,他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到底是会通向怎样的结局,他只知道就算是最后被枪指着胸膛,也要站直了让自己永远地挺立着。

格朗泰尔的话让他心疼,但是他没得选。他真的没得选。

"大R,"他张了张口,吐出混沌不清的音节,他的喉咙干燥得如同一张揉皱了的纸,硬生生的说出对方的名字。格朗泰尔抬起头,他看着安灼拉,像是过去无数次凝视他的那样,沉默不语。

安灼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几次试图再说些什么,安慰对方的话,振奋自己的话,对未来一片光明展望的话,但是只是张了张口,像是一出单薄的哑剧,什么都没有说出。仿佛是有人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永远只是那个光芒万丈没有一丝软弱与退怯的阿波罗。他看着格朗泰尔蓝眸子里的光芒渐渐弱了下去,转而变成酒醉的人常有的那种迷幻与虚渺,低下头,移开自己的视线,默默的又灌了一口。

"我醉了,"格朗泰尔将酒瓶往桌上一敲,翻了个身躺了下去,他背对着安灼拉,不再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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