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因会再次远航,艾德里安会再次被轰成碎片,我和你会再次在睡在科西嘉的星空下,我会再次来到布鲁日,再次爱上伊娃,再次失恋,你会再次读到这封信,太阳会再次变得冰冷。尼采的留声机唱片播放结束时,为了无穷无尽的永恒真理,撒旦会再次演奏它。”

【Dunkirk】【飞行组】After (Ferrier/Collins)

非常粗糙的一个片段,只想赶紧先奶一口飞行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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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lins试图入睡,至少在差不多三十五个小时没有睡着的情况下,他认为睡眠是自己现在最需要的东西。这个说法也许有失偏颇,Collins承认如果现在能够有一碗热豆泥汤则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但是他们编队不提供这玩意。如果需要谈论伙食,Collins相信Farrier是更有发言权的那个,毕竟用他的说法来说,“Collins对美食的灵敏度简直和对姑娘一样均为零”。但具体是多少个小时,他记不得了,他几乎就快要睡着的时候车开过一个不深不浅的水坑而让他整个人几乎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的头毫无预警的重重的撞在车顶上,听上去令人担心。这让他想起他在刚入队两个星期后进行的迫降练习——说句实话,他从来没有像那时候那样渴望陆地。他就在那个时候失去了计算,他看着白色的雾已经弥漫着不远处那些静谧而亘古的森林,夕阳已经沉没在遥远而模糊的山脊后,空气像是冷灰色的,混杂着来自海港的水汽和已经淡化不去的硝烟气味。

然后他想起那个时候自己把飞机迫降在海面上,海水瞬间灌进他的驾驶室时,自己试图从打不开的窗户里冲Farrier招手。这令他发笑,他觉得也许从Farrier的视角看来自己姿势变扭地招着手的样子也许像是一只过于激动的猴子。

但这一切并不重要。Collins闭上眼睛,他把额头抵在车窗上,微凉的玻璃让他仅存的一点点困意像是退潮的海浪,渐渐远离他脆弱的理智,几乎令他清醒。

 

他们整整花了九天的时间——5月26号到6月4号,才把三十三万人从那个恐怖的海滩上撤退回来。他从面包房和那家芹菜看起来相当不错的店铺相邻的那个拐角买了一份报纸,那个小家伙没有收他的钱,Collins觉得很大程度上是他的制服的作用。他们前阵子在报纸上刊登了这次撤退的结果,声明所有在这次撤退中牺牲的士兵名单正在核查与清算中。但Collins深刻怀疑是否他们还能记清那些随着亚开斯特里亚号一起沉没的英国士兵。他翻过Churchill最新的有关欧洲大陆战事的宣言稿,翻过充斥着征兵广告的那一页,在有关苏联战场和亚洲战场战事报道的页面后面翻到他想要的那一页。

Collins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在心底把Farrier的名字拼写了一遍,然后缓慢而严肃的、几乎是隆重而谨慎的,从那列名单的第一个名字开始找起,他发誓自己甚至都没有这么认真的查阅过他那架飓风飞机的飞行使用说明。

“那跟你们的性命息息相关!”他记得刚开始的时候队长说过,他试图通过加重每个字的读音来强调“在飞行开始的第一天就需要好好研读飞行手册并且把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姑娘们的名字一样刻进自己的脑子里”。

听着,愣头青,相信我,还不至于被几个字母弄的命垂一线。Farrier把书盖在自己的嘴上,侧着头和坐在身边的年轻士兵轻声说。这世界上绝对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让你觉得没它不行。

Collins记得当时他试图极力反驳Farrier把他叫做愣头青这件事,顺利的话,他也希望对他说的下一句话表示怀疑。

“比如?”Collins扬起一边眉毛。Farrier没有理睬他,他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将自己投入看起来似乎比冗长的说教更加诱人的瞌睡中。

Collins在第三列的第二十三个位置上看到Farrier的名字。粗体,全大写,他们甚至没有忘记拼对他名字里的r。

 

他们计划的路线需要五个小时,如果算在平时的话,只需要三个小时,但是八月上旬的时候德军轰炸了这一带区域,炸毁了一个飞机制造厂和一个雷达站,这让他们在设计行进路线上为难。Collins是在7月空战开始后才正式收到Farrier的消息,他没有看到原始的报告,只是在那个看起来像是一只秃鹫的上尉冷漠的口吻中听到他们有意图相信Farrier已经在大撤退即将结束的时候牺牲在敦刻尔克。秃鹫只用不到五句话叙述了他们在海滩上发现了飞机燃烧后的残骸,以及表示在接下去可能愈演愈烈的空战中失去这样一位优秀的飞行员是多么的令人惋惜。他说完的时候补上了一句“我很抱歉”,但是Collins非常怀疑这一套说辞是否是军队长官们都熟记于心的一套说辞,像是已经写在书本里的那些烹饪指南,只需要按照步骤一步一步的把花椰菜和黄油放进锅里。Collins相信那句“我很抱歉”只是例行公事,上帝,你才不会抱歉,你根本都不认识Farrier。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表示的很惊诧,但毕竟他在一周前就在报纸上看到了他的名字,这消息对于他来说并不是新闻。但是秃鹫的话证实了他在报纸上看到的那个Farrier不是什么喜欢用枪杆戳人屁股的掷弹兵,而的确是那个总是在休假日的时候吸引姑娘们目光的那个爱好得瑟的家伙。Collins一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情绪,这也许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奇怪,至少他看见秃鹫换上了一副打量濒死患者的表情,他打赌他在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怜悯。

“我知道你和Farrier的关系不错,”他把手放在Collins的肩膀上,“我很抱歉。”

至少这次他说的的确有了那么一点抱歉的意味。

Collins调整了一下坐姿,他估计他们还需要一个半小时,他看见窗外那些森林已经变成了辽阔的平原。那些平原现在看起来是深棕色的,但是Collins猜测它们原本是金色的麦田。天际线将延伸的土地和天幕切割出平滑的切口,那应该是西面,至少还有些许落日的余光将交界处的天色印得十分浅淡。再往上是更加深邃的蓝,在此刻看起来像是他和Farrier在战机上看到的那片一望无际的海洋。

他闭上眼睛,再也没有日光像是之前的几个小时那样在他即便是闭着眼的时候都放肆地将他的视野变成刺眼的血色。汽车引擎的声音昏沉而连绵,Collins觉得自己几乎是回到了飞机上。

 

Collins梦见了Farrier。梦里他仿佛和Farrier坐在他那架飞机的机翼上,而稍稍年长的飞行员看起来十分快乐,像是Collins生日的那一次。过了一会儿他们又仿佛是躺在一张床上,床显得坚硬而狭窄,他似乎是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却看见Farrier在自己身边熟睡,他的胳膊肆无忌惮的横在他的身上,半个身子几乎要从床边上掉出去。再一会儿,他梦见自己回到了敦刻尔克,他站在摇摇晃晃的月白石号上看着那架飞机从自己的上空飞过,引擎的声音在梦中尖利而刺耳,他看见飞机像是刚刚学会飞行的幼雏,几乎是在一个短暂的挣扎后直直的坠入进海浪里。

他醒了,他发觉自己出了汗,衬衫的领子几乎黏在了他的脖子上。那片无垠的麦田也不见了,窗外几乎是完全的黑暗。他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想让自己分辨一下梦境和现实的差异,像是所有被闹钟叫醒的人都会在早上做的第一件事那样,坐在床上,好好的思考一下刚才是梦还是一个过于模糊的事实。

他不是坠进海里的。Collins想,他的逻辑正在修正着他,他的记忆像是顽固的霉斑,执拗地爬上那堵思维意识的墙。

他的飞机残骸被发现烧毁在敦刻尔克的海滩上。他继续想。该死的英吉利海峡隔在他和Farrier的尸体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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